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裕仁天皇与中日战争

下载点数:免费 | 作者:佚名 | 点击数: | 评论数:0 | 更新时间:2005/08/06 19:30:00】

裕仁天皇与中日战争


一九七五年十月,加州迪斯尼乐园。

一个身形瘦削的老人与米老鼠一起散步,灰白的头发和眼镜没有什么与众不同。在访客签名录上,他写下了“裕仁”。

孩子们的喧闹声和熙攘人流很快淹没了他。没有人理会他,没有人在乎“裕仁”是何人。

但是,历史不会忘记,他曾经用自己的国家和民族作赌注,却输掉了一切。

一九零一年四月二十九日。樱花。灿烂缤纷。

明治天皇的长孙,即嘉仁的长子,在东京青山御所诞生。那一刻举国欢腾,皇室更是馨香摆案,向列祖列宗禀报喜获麟儿。

这个婴儿被取名裕仁,称号迪宫。迪字代表培养男子气概,裕仁典出中国古籍,取其国裕民安之意。

明治天皇在与嘉仁夫妇商量后,决定裕仁应该由军人已被认可的现代方式抚养。原萨摩藩的退役海军中将,川村纯义伯爵入选。

裕仁在出生后第七十天被送出皇宫,交给川村家照顾。川村一心想把这个皇孙教养成不自私,面对困难时坚毅不屈,能够尊重他人意见,以及勇敢不惧的人。

一九零四年,川村过世,裕仁与弟弟雍仁回到皇孙宫。一年后,二弟宣仁出生。

在裕仁早年的成长过程中,他只能体会到父亲的温暖,而祖父明治天皇没有给他们任何温馨的爱。明治对皇孙很冷淡,除了生日之外,平常很少来看他们。在寥寥可数的几次见面中,明治通常是全副戎装,站在桌边,皇孙们向他鞠躬,明治点头回礼,然后马上离去。

这个时期的裕仁个性安静,处事深思熟虑,态度安详,温顺听话,喜欢和弟弟们玩模仿日俄战争的游戏。

一九零七年,裕仁在皇宫见到伊藤博文,并向他问了一些细节的问题。他的表现完全不象是个六岁的儿童,令在场的元老们欣慰不已。

裕仁在成长过程中一直被教导一个观念:整个现代日本的历史都是以他的祖父及其身边一小群贤相能臣为中心。在此期间,日本民众确立了新的国家认同,自认为是天皇的臣民,对天皇要绝对孝忠,服侍天皇,视天皇如大家庭中的父母,整个国家都是天皇的子民。

日本先后在1893,1898,及1900年制定法律,约束人民不得以言论或文字批评天皇,限制刊物及报纸,规定传播媒体都用相同的方法,用特别的敬语来报道天皇与家人的消息。

在这样的社会氛围中,裕仁从祖父那里得到了专制统治传统。除非天皇同意,否则任何法律都无法制定,任何昭令都无法颁布。君权必须取代宗教,而在位者应该成为所有统治权威的源泉。

一九零八年春天,裕仁开始上学。学习院位于旧赤坂离宫前门的尾张町四谷。明治任命日俄战争的英雄乃木希典大将担任第十任院长,负责教育他的长孙。

在乃木希典的认知中,理想的君王必须尽忠职守,热爱军事。现代日本的武装部队自成军以来就是天皇的部队,应该直接听命于天皇。

一九一零年,明治颁布宫内省令第十七号,规定皇室的男性必须接受军事训练,也要有服役的经验。

祖先崇拜意识的灌输是裕仁每天都要接受的必修课。早上起床盥洗后,裕仁兄弟必须到一间小房间礼拜,面向伊势神宫与皇居的方向鞠躬。“皇祖皇孙”成为他心中的圭臬,决定了他生命中致力的方向:身为天皇,应该维持皇祚不辍。

裕仁十一岁时被立为皇储,并授以陆军少尉和海军少尉的军衔。就在这一年,祖父明治天皇驾崩,乃木希典夫妇自裁殉天皇。

随后,嘉仁继任天皇,开启了大正纪元(1912-1926)。

嘉仁体质羸弱,倦怠,没有决断力,虽然身为最高统帅,对军事却一无所知。明治身后出现了统治危机。

此时的裕仁尚未完成小学教育,海军元帅东乡平八郎和小笠原长生子爵接管了皇子的教育。

御学问所是专门为裕仁修建的新的学习院,为其接受军事及文理科教育而设。裕仁在此要学习研读地图,绘制地图,军事史,战略与战术等军事科目。教师均为陆海军的高级将领。

帝王学是裕仁养成教育的另一重点,由东京帝大和学习院的专家教授。这些专家教导裕仁如何行使天皇的权力,并成长为一个有魅力的政治领袖,领导,促进日本的文明与开化进程。帝王学中涉及数学,物理,经济,法理学,法文,汉文,日语,国道,书道等科目。

裕仁最感兴趣的是自然科学研究。他自己在赤坂离宫建了一间生物实验室,出海采集海洋生物,研究海洋生物的演化。

时间走到一九一九年,天皇的体制在式微中。议会和首相的权力与日俱增,政党也变得更加有力,大众对天皇越来越不在意,对改革的期望越来越殷切。海外的王室(俄,德,奥)也崩颓于一夕,君主政体的原则为人所怀疑。

但是裕仁从没有动摇他的决心:在世界上建立永久的和平,本人必须尽这项重要的责任。身为殖民帝国的日本必须在基本的共通原则上,和其他国家协同行动,并避免国内的铺张浪费。把军事准备和工业基础发展连接起来,以谋求有利可图的外交协商,且不落于强权之后。不谋整军建武,则难以获得有利的外交协商。

为了解决日本统治危机,向西方国家借鉴经验,一九二一年三月三日,裕仁出访欧洲五国:英,法,比利时,荷兰和意大利及梵蒂冈。一路上得到各国的盛情接待。
裕仁的这次西欧之行向日本民众展示了一个新形象:一个年轻热情的皇太子不甘落于时代发展之后,他愿意接受新的改变;更强化了一个信念:天皇是政治体制改革所不可或缺的。

一九二一年十一月,裕仁正式摄政,此时日本政府已经开始宣传他的形象:一位健壮而且精力旺盛的皇太子,既能与部队在野外操练,又是皇军的最高统帅。他总是行程繁忙,不时接见政府高官与外国贵宾,到国会参与议事,赴各地检阅军队,到陆军和海军总部履行参谋任务,巡视帝国的殖民地。

华盛顿公约签署后,裕仁的国际法教师立作太郎向他灌输了这样的观点:战争向来是合法的,无从不合法之说;既成国际法的存在是要为国家利益服务;自卫的权力包括扩张领土的战争,或保护居住地他国之本国人民生命财产而进行的战争。

当时的裕仁与外务省币原喜重郎一派全都支持这个由美国主导的国际关系战略,强调有关中国的事务应与西方合作,减少军备,废除日本与英国的军事结盟。但是,裕仁还抱有这样的观点:白种人与黄种人必定会发生冲突和竞争,每个国家必须拥有武装以求自保。

一九二三年,海军与陆军参谋首长修订了防卫日本帝国的作战计划。苏联仍是头号敌人,美国第一次被划为第二号天敌,中国是第三号敌人,不过尚未拟定任何对华作战计划。

一九二三年四月十二日,裕仁视察台湾。其目的在于提醒国内人民,一,日本人民所有的世俗成就,其道德根源在皇室,二,重新确认日本拥有台湾。

一九二四年一月二十六日,裕仁与良子结婚。结婚当天,有四十七架军用飞机在首都上空飞过,陆军总部发射一百零一响礼炮,“长门”舰发射二十一响礼炮。成千上万的百姓夹道欢呼,目送二人的马车徐徐驶向皇宫。

一九二五年十二月,裕仁当了父亲。他不顾母后和宫内元老的反对,执意要求自己和良子在宫内养育子女。如此一来,裕仁得以保有不受监视的私人生活领域。他也不纳妾,减少仕婢,展现了宫廷改革者的形象。
一九二六年十二月二十五日。菊花。雍容华贵。

这一天,大正天皇逝世。裕仁立刻继承皇位,二十五岁的他成为第一百二十四位天皇。同时,他也成为军队的最高统帅,有权向军队下达命令,无需与内阁咨询。

在裕仁登基之初,近卫是贵族院势力最大的派系领袖,他对华盛顿公约所缔造的世界秩序颇为不满,但是,他与宫廷温和派在反共立场上一致,也都认为为了日本的社会与工业需求,必须牺牲中国。

一九二七年三月二十四日,中国国民革命军抢劫日本驻南京领事馆,殴辱领事,又攻打英美领事馆。日本报纸立刻大肆渲染南京事件,指出六名西方人死亡,日本权利受到侵犯。在此背景下,裕仁核准军方第一次干预中国内战。五月二十八日和七月八日,他两度同意陆军派兵进入山东,理由是保护日侨,以免他们受到北伐军的侵扰。

一九二八年,关东军高级参谋军官河本大作策划炸死张作霖,使满洲卷进日本和国际政治的漩涡。十月,田中义一获悉真相后,决心惩戒策划人,并在军中重建军纪。他向天皇报告说,把肇事人送军事法庭审判,整肃陆军。不料,内阁拒绝支持军阀审判,希望这件事由陆军当局以行政事务处理。十二月二十八日,陆军大臣白川义泽向天皇报告,陆军会调查张作霖事件,但只字未提军法审判。

一九二九年一月十七日,天皇要求白川义泽着手调查。三月二十七日,白川把内阁决议向天皇报告,河本大作和关东军司令官松冈长太郎承认犯下此案,可是公开真相,严惩当事人将对日本不利。天皇接受了陆军的方案,只对当事人施以行政处罚。


一九二八年八月二十七日,日本签署了“废弃战争一般条约”,即“凯洛格-布里安公约”。签署国放弃以战争为国家政策之工具,保证以和平手段解决一切争端。对此公约的签订,日本高层内部掀起轩然大波。但裕仁希望国会不要再争论不休,也希望通过公约,与西方国家和睦相处。然而,裕仁并没有把签署公约当成承诺,在与中国交涉满洲租借权是一定以和平方式解决争端。他认为,日本在满洲的条约,权利乃是祖父遗留下来,因此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即使动用武力也必须努力保卫。

裕仁就是这样,既要与西方列强保持“友好关系”,又要维护天皇万神之尊的国体。在内阁,军部及右翼势力的争斗中,裕仁表现出了消极的态度,任由日本的民族主义和亚洲门罗主义尘嚣直上,使高层内部的军国主义势力急剧膨胀,裁军已成为事实上的不可能。
满洲,中国,当仁不让的成为军国主义者的第一目标。

一九三一年六月,木户幸一告诉内大臣牧野伸显,军方正在规划在满洲起事的计划。七月间,万宝山事件爆发,风波扩及整个朝鲜半岛,造成反华浪潮,日本殖民当局未能保护华侨,以致一百二十七名华人被朝鲜人打死。中国大陆出现抵制日货运动。日本方面认为,日本已因全球经济大萧条倍受痛苦,南京国民政府和沈阳张学良当局的此举不啻为精心策划要扼杀日本在华战略和经济利益。随后发生的中村事件令日本仇华情绪高涨,关东军有了借口对沈阳当局施加压力。

中日对峙之势上升之际,日本国内政治危机也在加剧。部分陆军青年军官上书元老西原寺公望,要求天皇大胆改革,废除政党政府,重现明治辉煌。裕仁对此极为关切和紧张,下令陆军和海军严控军纪,但是均被敷衍塞责。

一九三一年夏,陆军参谋本部向海军军令部照会,他们计划以武力夺占满洲,要求海军合作,海军军令部没有反对。九月十五日,外务大臣币原喜重郎接到沈阳密电,获悉关东军即将发动大规模军事行动。此时,一大批内阁官员已经猜测到关东军即将滋事,但是他们自信天皇出面劝诫可以收到良好效果,却完全没有想到关东军会采取主动,完全推翻内阁政策,无视天皇的权威。

九一八枪响。

九月二十一日,若桂礼次郎召开内阁会议,决定不批准由日本或朝鲜调兵增援满洲,并把在满洲的交战视为“事件”以避免宣战。同一时间,关东军已连续三天力促陆军本部批准增兵救援。此时的天皇完全有机会支持内阁,掌控军方,制止局势恶化。但是,他对奈良武次说道,这次已经别无他法,陆军今后一定要更加谨慎。

一星期后,裕仁进一步默许陆军军官的行动,并批准空袭锦州。

随后,军部提出新的构想,要在东三省建立一个独立的华人政府,以便日本在北满驻军,遏制苏军南侵。天皇和内阁均未表示异议。

一九三二年五月十五日,海军青年军官潜入首相办公室,杀害了犬养毅;

一九三五年八月,皇道派军官相泽三郎用武士刀劈死了首相美浓部达吉。

一九三六年二月二十六日,一千四百多名士官兵在东京都中心哗变。

自此,日本的民粹主义分子,与右翼军国主义势力的混合体,占据并开始左右政府。

在对华方面,日本许多军官持有这样一个想法(裕仁与广田弘毅也是如此):中国既不是一个国家,也不是一支民族,它只是一个地理名词,日本有权重新调整其领土。

一九三六年四月十七日,裕仁批准陆军申请,把支那驻屯军数量增加三倍,在北平西南部兴建军事基地。这为日后国日两军冲突埋下了伏笔。

一九三六年八月二十五日,广田内阁宣布三七年政府预算,超过百分之六十九的金额将分配给军方。

三六年秋天,华中,华南发生多起日本国民遭受攻击的事件;三七年七月八日凌晨,卢沟桥事件爆发;七月二十九日,通州事件爆发;日本国内群情激奋,呼唤痛惩中国暴力行为,严惩暴支。

日本高层内部对这些事件的反应不一,裕仁更加关注于来自苏联的威胁和日军在满洲和华北的后勤保障是否畅通;内阁则极力避免事件扩大化,引发战争冲突;军方却认为是天赐良机,为日军在中国谋取更大的利益提供了借口。

八月十三日,淞沪大战爆发。

八月十八日,裕仁召集陆海军首长,向他们询问,战事逐渐扩大,我们在上海的局势至关重要,青岛也有危险,在此情势下,如果我们试图四处部署部队,只会拖延战事。是否应在最重要一点集中大批兵力,给予致命重击才好?并认为唯有透过这样的大胜,才能达成我们基于公平态度的和平。

八月三十一日,裕仁颁布“华北方面军派遣令”,鼓舞军队摧毁敌人的作战意志,扫除河北中央地带的抵抗。

九月七日,裕仁批准调遣三个师以及台湾驻军到淞沪战场。

十二月十三日,南京沦陷。

对日军在南京的暴行,裕仁不仅没有公开表示不悦,还积极鼓舞海陆军将领获取更伟大的胜利,好让中国“自省”。

十二月二十日,裕仁向支那方面军舰队司令官长谷川清颁布上谕,称赞舰队官兵与陆军配合,控制住中国海岸,封锁中国海陆运输线。

裕仁没有把中国当作一个现代国家,所以不认为日本侵略中国有错。他支持对华战争不必正式宣战的政策,也支持和批准对待中国战俘不必遵守国际法规范的决策。

一九三七年七月二十八日,裕仁第一次批准使用化学武器。到了三八年春,毒气瓦斯便广泛的使用于中国和蒙古战场。

一九三八年十二月二日,裕仁签署第一次的歼灭战(三光政策)。共计超过二百七十万的中国百姓在歼灭战中丧生。

血与火在中国大地上翻腾肆虐,残缺的肢体和绝望的哀号距离裕仁的皇宫很远很远。

裕仁登基时穿着的黄棕色丝袍和礼冠早已蒙上了灰尘,代之以军队最高统帅的戎装和战马。

他终于选择了孤注一掷,为了弘扬大义于八纮,缔造神舆为一宇,重现祖上的荣光。

英日联盟被撕毁,轴心国结盟,珍珠港的惊天暴响,印缅的丛林杀戮……

裕仁,用他的国家和民族作了赌注。他的眼睛里没有硝烟和尸体,他的耳朵里只有他的将士向东方三呼万岁,他的头上只有万世永存的天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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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书目:
裕仁天皇—(美)贺博特,毕克斯
战时的远东-(美)F.C.琼斯
中日战争时期的通敌内幕-(美)John Hunter Boyle
面对日本:中国的政治与日本的帝国主义-(美)Parks M.Cob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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